徐皓峰的文与武
(新京报)小说《武士会》可以说是《一代宗师》的前传,王家卫为了做这个片子,用三年时间全国遍访民间武林人士,发现了一个大的历史背景——清朝灭亡的1912年,北方的武林人士企图建立中国的武士道,整个北方武林被统一,底层武人企图成为社会的名流,以改变社会的性质,核心机构就叫中华武士会。过去经历的几次武术高潮都是起哄,李小龙热,少林寺热,热潮过了就过了。当时却不一样,一代宗师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时代里的群像,他们有深远抱负,企图改变民族性格和生活方式。可惜他们传到三代就没了,《一代宗师》写的就是中华武士会的第三代人的何去何从,他们和南方的叶问有交集,后来叶问去了南方也延续了中华武士道的精神。小说《武士会》写的是中华武士会的第一代人。
我写的小说和剧本,会写出具体行业的人际关系和运作规则,比如中华武士会从做生意的商会变为保证行业利益的武会,后来又去思考民族存亡和社会结构问题,后来才升华成了武士会。在那个时代,五四运动,新文化运动,都在否认传统文化,中医被人瞧不起,别的技艺都不如外国。所以武术是中国人保留传统的最后底线,底层武人成为传统的重要符号。中国武士道是中国古老的传统,是修身处世之道。士的要求是文武双全。再深层说,武德最根本是流传数千年的周王礼教。我们要把武人“士”的风骨表现出来,这就是电影《一代宗师》和小说《武士会》的精神。
《红楼梦》中的导演课 | 徐皓峰:通灵宝玉与玫瑰花蕾 第九回(选读)
(上海文学)电影剧作最关键的,不是人物、事件,是情景——超出常识的局面。比如,想拍表现广东两大名拳蔡李佛和咏春的电影,了解到武功差异、代表人物个性差异,仍写不成剧本。直到一天,采访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,蔡李佛宣称专克咏春,咏春宣称专克蔡李佛。
你俩到底谁克谁?天理何在?
没天理,正好拍电影。
徐皓峰:不愿正面去描写任何东西
(澎湃新闻专访)他(李仲轩)问我:‘今天练没练?’我就说:‘哎呀今天画了四个小时’,我就可以逃了嘛。”徐皓峰说,“我到高中三年级还断断续续有在练武,但那个练是我初中养成的习惯,不练难受,但是已经就比较懈怠了。正式停下来是在大学三年级,之后就完全没练过。”
“所以我的小说不单是记录青春的叛逆,同时也记录当时社会的叛逆状态,我们当时是为了追求到更大更好的文明。但是为什么后来我对礼又有了兴趣,是因为从1994年以后呢,中国社会就逐渐商业化了,社会对文化的追求迅速地变为对商业的追求,我们的青春轨迹并没有贯穿下来,这个社会逐渐变成了一个逐利和逐权谋的一个状态。所以我中年以后提倡礼和规矩,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吃过逐利和逐权谋的苦。”徐皓峰说。
徐皓峰: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,“中国人的样子”
(ELLE杂志)看《逝去的武林》,王家卫很相信。但发现我是学电影的,会疑惑。王家卫很怪,和气时下巴和眉弓一点儿也不突出,意志强硬时,这两个地方一定突出。虎头虎脑的。反正做事儿的人都有虎相。他在我面前突然以虎相跟我说,不对!但是他老说不对,我也受不了。这都是我们门内的秘诀,告诉你了,你还不信任。你都露虎相了,我就露一手吧。我就把扇子反拿,给了柱子三刀,我展示的是八卦门的匕首,算是绝密的。是通过这个取得了信任。
当时跟我家卫说,我怎么写戏啊,又不会咏春,就好奇嘛。然后梁绍鸿教我,一边教我,一边叹气,唉~~他是不愿意教。当时是故意隐瞒,不能让知道。但是王家卫在场,他教给王家卫可以,但教给外人,就……就以什么也不会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,咏春八脚就是梁绍鸿教给我的。就是梁朝伟雨夜大战、和关门打狗那两场。他功夫很厉害。随便一扫你,就觉得小腿里那个闸刀片就切进来了。他希望,疼,你就不会学得那么详细了。但是王家卫在旁边就数着:还有一脚呢。
习武,首先要见自己。习武跟音乐家、画家的生活经历最像。长时间孤独自处。长时间活在不知对错的状态,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程度,只能靠着本能下去;见天地,是对物理的一种体认。儒家也不仅仅是人的参照,也是对天地的参照,因为儒家来自祭祀文化,儒家拜天才叫上帝(基督教那个原话叫造物主,上帝是儒家的词)。如果你是一个艺人的话,不管是武艺还是音乐家,一定要见天地,对天地的某种规律,要有体认;第三个是见众生。见自己和见天地是个人体认的最大化,但是最终完成需要见众生。最后一招是返还之道。最高境界,就是到众生中去。
徐皓峰:廖凡学武和剧作真相
一次剧组小范围聚餐,于老要结账,我拦他。一搭手,我俩都本能地把手伸到对方肋下。于老肋下肌,坚实得如摸在马背上,勤练不辍的标志。
徐皓峰转向:从民国武林到胡同玩家
(北京青年报)过去我是靠创意来写作,但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,我开始更注重分寸感。我一连写了4个中篇,《白色游泳衣》是第四篇,写完后,我有了“终于可以写长篇”的自信。所以今年我把10年前的两个长篇又重写了一遍。
写小说是我翻身的唯一底牌。考导演系,最重要的是创作考试,要考一下午,全国考生都在比,看谁的小说写得好。我写了一个短篇,拿到了高分。上大学时,我们有剧作课,我一直是高分的学生。我不是出身于文艺世家,又缺乏社会活动能力。大学四年,我唯一练出来的就是剧作能力,可剧本只和电影厂发生关系,与大众不发生关系。我写小说,因为当时想,说不准成名了,也许会有人投资给我拍电影。那时我才24岁,直到36岁,才实现了这个目标。
徐皓峰:我对文字其实是不信任的
(中华读书报)当我要表达一个意思、一个真实感受的时候,我会用旁敲侧击的方法,不对它做出最准确的描述,而是比最准确的状态偏一点,这样反而能更好地反映这个东西、这是我所认为的写作的分寸感。
编剧徐皓峰:刀背藏身,仁者无敌
(时尚先生杂志)······但是当时我完全没有社会自由,也没有写出能拍电影的剧本来,所以我这么打算:我先把自己写成一个有知名度的小说家,然后我拿一个小说作品去电影厂争取拍电影的机会。所以那几年我不在社会上挣钱,其实一直在练小说。但是我没有想到,写小说是非常难的一件事。
专访徐浩峰:好电影和好影评的标准
为什么新书会着重写十七年电影?你跟普罗大众去讲电影语言,他们肯定觉得乏味,那你不懂电影,总看过论语吧?总知道红楼梦吧?这样就能够让普罗大众对十七年电影产生兴趣。
[播客]徐皓峰漫谈“口传电影”、国术与超现实想象
(小宇宙)徐皓峰,与作家叶三及影迷程衍樑一起聊了聊国术江湖。